【武牧】富士山下（5）（完结）
（5）
旅程的最后一站，是河口湖车站，武川打算去那里买一张明信片。
就是当初他选作手机锁屏的那张。
完整清晰的富士山，开的正正好的樱花，和春日里湛蓝的天空。
河口湖的车站不大，大多数人等待着班车，少数人和他一样在小小的车站里随意地逛着。他很快就找到了特产商店门口放着的旋转明信片架，像是一个小型的富士山展览。
即使是个彻头彻尾的日本人，可能在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富士山的时候，还是会诧异一下的吧。
富士山，有这么多种的样子。
武川是在和牧再次相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开始看不懂他。
他原来想归结于牧的成长，后来才意识到一个人是会根据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而改变的。
甚至说可能谈不上改变，只是生而为人多面的复杂性罢了。
“武川桑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同事们在他们眼前没几步的距离大声嚷嚷，和任何一个下了班聚完餐喝多了的工作部门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扭头，就看到牧一片清明的眼神，嘴角微微下沉。
啊，他知道这个样子，是他教给牧的，说你谈判的时候一定要让自己显得对自己说的话犹如真理般不可动摇，这样才能说服对方。
“什么？”他理了理自己刚刚穿好的西装外套，不动声色地走出饭店的檐下，走到了马路上。
牧跟在他旁边，和普通的上下司之间并无不同：“我们已经分手了，武川桑你这样做，这样做……可是性骚扰。”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嘴里说的话却是：“这不是性骚扰，是对你没跟我说实话的惩罚。”
牧回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却没说出一个字。
他那个时候还以为，牧眼角间的烦恼，是因为他的缘故。
而那也是他最后一次握牧的手。
在酒桌下，与世隔绝般的，完整静谧的接触。
大概牧不这么想。
在他差不多翻遍了整个架子，腰都有点隐隐作痛的时候，终于有个店员注意到了他，过来打了声招呼：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他从回忆中惊醒，回了一个礼节性的微小：“你好，我在找有樱花的明信片。”
“啊……果然如此！”店员的反应像是早有预料，“樱花富士山的明信片卖的最好了，单卖的都完售了……”
“套装的可以吗？”
武川从特产商店带走了一套30张装的明信片，以及从店员那打听来的邮局地址。
他打算给远在上海的春田寄一张明信片。
小心地撕开塑料薄膜后，武川很轻易地在一堆明信片中找到了那张开满樱花的，老实说他其实也分不清这是不是当年当做壁纸的那张富士山了，但那温柔的色调确实是他所追求的。
就像当年牧在大街上跟他搭讪的时候，春意盎然。
“砰！”
打断他的是一个莽撞的小孩子，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撞了他的腿，他手上捏着的那张明信片就这么脱手掉了下去。
他甚至都没听见小孩子向他道歉就扑向那张薄薄的纸片，迅速地捡起来才万幸的发现没有任何损伤。
“对不起。”
那个撞了他的孩子又说了一遍，他这才注意到：“没事，下次小心点。”
孩子偷偷瞄了眼他手里的明信片，又看了看他：“富士山没事吧？”
“没事哦。”
“你要把富士山给别人吗？”
“这个吗？”他挥了挥手上的明信片，“是啊，要寄给一个人。”
“那个人没有富士山吗？”孩子很是疑惑。
他愣了几秒，笑着站了起来：“那个人在中国哦……”
孩子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语焉不详的解释，掉头跑掉了，用一种和所有孩子一样的奔跑方式。
那个孩子大概一生偶不会知道：
那个没有富士山的人，是他自己。
武川站在车站的通道边，隔着不远就是邮局的招牌，他本该进去给自己手上的明信片贴上邮票，盖上邮戳，扔进邮筒。
那么过几天，一张春日樱花盛开的明信片就会到春田创一的手上，背面是他公事公办的祝工作顺利，以一个原上司的身份。
但然后呢？
春日樱花富士山会怎么样呢？
被春田用不干胶贴在在上海的办公桌的挡板上？
被过往的人围观指点？
一周后就收起来放进抽屉？
然后等到回日本那年被打包进行李？还是被遗忘？
武川觉得自己的喉咙哽咽了一下，那个已经有了整座富士山的人，是不会好好珍惜这一张明信片的。
而他只有这一张明信片的人，为什么还要把它寄出去呢？
他对着玻璃门里印出的模模糊糊的自己的身影无声地摇了摇头：
可以了，够了。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武川把车开回东京的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山，路灯依次亮起比夕阳更能宣告一天的结束。
回了家后，他把明信片塞进了双肩包，手里提着没喝完的乌龙茶和巧克力棒上了楼。晚餐是昨天就买好的速冻便当，微波加热3分钟，清晰明了。还有一杯青汁，补充维生素和纤维素，健康快捷。
客厅的地板上是他打包的七七八八的箱子，下周他就要搬家。
搬出全世界唯一一个武川政宗和牧凌太住过的房子。
搬家的事情武川只和黑泽说过，就前几天中午的公司天台上，黑泽随口问他那个房子租了多久，他说从加入公司后就没换过。
“就没换过吗？那房子应该是离本社更近点？”
“其实差不多，但确实，交通是到本社方便。”
“那确实该换了，武川君在这个分部也很久了，怎么才想起来换？”黑泽部长一半八卦一半认真的口气问他。
“因为合约刚刚到期。”
黑泽了然地点了点头开始喝自己的黑咖啡，没再多问一句。
而他也没有说谎，他租房的时间确实刚刚到期，上一次续期的时候牧刚刚进总社，他想着自己有车，为了牧，就把合约续得长了点。
恋爱的时候都这样，喜欢用时间来延长当下的甜蜜，但结局就是什么东西都有期限。
未来到了眼前，不过还是生活该有的模样。
武川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黑泽正好端着水杯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
“武川，听说你周末去富士山了？”
“是……部长，别说的我登山去了似的，只是在河口湖转了圈。”
“有没有什么特产啊？”
他愣了一下还没来得急回答濑川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俩的谈话周围：“武川主任昨天去富士山啦！有特产啊！”
“一如既往啊……”
“所以，特产？”黑泽好像并不反感濑川这次的举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只能投降地举手：
“我只买了明信片。”
“明信片也很好啊，我们可以给春田寄过去，春田在上海一个人肯定很寂寞吧？对吧部长？”
他诧异于濑川神奇的第六感，也诧异于自己好像稍微抽动了一下的心脏，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就是这样了，他交出了放在包里的明信片供所有人选择。
栗林先拿着递给牧说你是家属你得先选，牧又推辞着说没什么大不了应该让部长先来。
黑泽就接过去挑了一张夏天的：“你看，我这张富士山没有雪顶哦。”
“那要不在上面写个别的山名吧，看看春田会不会上当？”
这场面，都说得上是欢声笑语了，他也跟着笑了几声，牧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安安静静地等着最后一个挑明信片。
安静的让他眼睛疼。
他是真的很想问“你都不记得了吗”
却也是真的知道答案。
29张明信片挑剩下的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手上，黑田打发了人去查寄到上海要多少张邮票，其他人拿着卡片安安静静地回了自己座位。
武川写的很快，毕竟腹稿在他心里已经打好了多时，他翻过明信片，自己挑的是一张拥有完美百分百倒影的。抬起头所有的人都还在奋笔疾书，他最后一个看向牧的方向，年轻人手指流畅的转着笔，看不出有没有笑的样子。
多久了，他只要一看着他就有种被情感淹没的窒息感。
突然。
他抽开了抽屉，拿出了刚刚放进去的相框，把放进去的那张他特意买的樱花富士的明信片拿了出来，捏在手里朝牧的位置走去：
“牧。”
“在。”牧从工位上抬头看他，和他手上的明信片，“武川桑已经写好了吗？”
“你还没有？”
“还没有……应该说完全没写过，完全不知道写什么，平日里也有在发邮件，啊，不行啊。”
“给我看看。”他没什么表情地伸出了手。
“真的什么都没写。”牧毫不犹豫地把那张空白的明信片递给了他，他翻过来，竟然是天上山的角度。
“牧。”他用别人察觉不出来的颤抖的声音截断了自己的思绪。
“恩？”
“你换这张写写看，这张的富士山比较好看。”
就这样，他还是把那张明信片交了出去，笑着地，像是交出了最后的希望。
而牧凌太恭敬地双手接过，又翻了个面，然后微笑了起来：
“是啊，这张确实比较好看。”
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此时完全地抬了起来，眼神里是一眼即可忘到的真诚，毫无半点往事的影子：
“谢谢啊，武川桑。”
“不客气。”
武川也冲着他微笑了一下，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工位，整理一下空相框，然后开始今天的工作。
那么
“再见，富士山。”
（the end）
全文到此结束，后面是段不怎么好看的废话，可以忽略。
在写《富士山下》之前，我是先开的VEGAS准备剪MV。
理由不算有新意，第六集后，料到了最后一集肯定送助攻，所以要高唱一句“我把这陈年风褛，送赠你解咒”。
我笃定到什么程度呢，我MV最后一句一点前六集素材都没考虑。
然后就是随便地把vegas大概卡在一半左右，然后开始写文，一天一段，一边脑补过去，一边脑补未来。
当然是按着官方的设定和意思来脑补的。
考据的仿佛在写RPS，差不多能背出半个河口湖的地图。
一日来回，不登山。
算算更新的日子，结局后我也结局，就差一日，正好一章。
那时我还觉得结局不过是一场彻底的BE，我当然喜欢破镜重圆。
但不能如此要求原著是不是。
来自一个冷CPer的自我修养，炮灰我也吃，不是么。
然后，上周六，结局。
我追的直播。
……这么说吧，我甚至希望这篇文里富士山能直接火山喷发把武川政宗埋了。
第二天下了熟肉，看完。
然后我把《富士山下》的MV剪完。
然后我写了篇刀。
然后写了篇糖，分了两天。
然后《富士山下》的主任还在河口湖，富士山也没塌下来。
昨天写完《just a kiss》的时候我看了眼时间，正好离《富士山下》第一章一个礼拜。
然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我就是突然反应过来：
即使我有无数个脑洞和成千上万的文字，可以让他们心意相通无数次，可以在这样那样的时间改变他们的剧情，深情得到回应，痛苦得到理解……
单唯有这个还在富士山下的武川政宗，我不能改变结局。
我不能改变结局。
也有人问过《富士山下》的结局是什么？
我说看官方的意思啦。
嗯，我亲口说的。
不过就是原来想的是尊重原著的意思，现在多多少少变成了愿赌服输的感觉了。
那么就是这样了。
就像大家都所知道的那样。
武川政宗在婚礼现场帮人收拾烂摊子的时候，牧凌太正在桥边和人哭着拥抱。
而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这件事。
也许那天是牧凌太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天，但武川政宗估计会在第二天才迎来他预料过的打击。
就是不知道武川主任会不会和我一样。
身为一个社会人是不能在第二天还要上班的情况下哭断气的。
所以到这，就是结局了，爱任何事物的方法，就是要意识到你可能会失去他。
感谢你的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