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南

精神病院关不住我

【高祁】分礼进行曲

【高祁】分礼进行曲

高育良听着吴慧芬在客厅叹了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口气。

他一从报纸里抬起头,就能看到妻子手里捏着的那张结婚请柬,大红色的贺卡样式,里面还有着最恶俗的电子乐,非常符合主题的《婚礼进行曲》,这不过随着吴慧芬无意识地不停的翻开合上,旋律支离破碎还不停地倒回第一个音节。

在这个安静的夏日黄昏,听着很是不适。

“慧芬,别翻了。”高育良出口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心里那点不耐的样子。

吴慧芬闻言终是放下了那张请柬,起身给他的茶杯里续了点热水,热水壶就这样放在桌上,人也就在他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把那张印刷精美的请柬扔在桌上。

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吴老师?”

高育良知道,妻子的心思并不重,就是一层叠一层的有些杂乱了,毕竟结婚的人,是祁同伟和梁璐。

“育良,你看这……”吴惠芬开了个头,又把话头放下了。

“这有什么?”高育良笑了,“早晚的事。”

四个字而已,自己的妻子听了就好似放了心,起身去了厨房做饭。

高育良忍着那首歌曲,翻开请柬,总算看到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其实前两天祁同伟来找他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这事。

饭菜是汉东省的本地菜色,清淡,时令,油烟气也不重,高育良和吴慧芬边吃边商量着今日办公室的见闻,一如既往的和谐。

吃完了饭,高育良就开始收拾桌子,把还在消食的吴惠芬吓了一跳。

他笑了笑,对妻子说:“你不是约了郑静今天去逛街?早点走吧。”

吴惠芬看着他很是惊喜:“你还记得她?”

“记得,也是我的学生嘛。你毕业后和她就不怎么多来往了,生了孩子后,你又和她来往起来了……都记得呢。”

在厨房洗碗的高育良听到家门关上的声音的时候,内心是不可抑制地轻松了一下的。

吴惠芬还是他学生的时候,他对她不过是恰当好处的欣赏,知道这个女孩子聪明坚强,隐忍专注,可成大器。

她就以为他是独一无二的命运之人,人世中竟有人能理解她至此。

吴慧芬估计也不曾想过,他不过是擅长此事罢了。

而且仔细算来,这么误会的,也不只吴惠芬。

仔细想想,可能是自己的妻子从毕业到现在而来一帆风顺了点,家长里短也总是不太适合历史系的老师,所以婚姻里总是懵懂了点。

或者说自己段位高了点。

比如今日里自己洗这一趟碗,聊一聊一个无关痛痒的中年妇女,吴惠芬就心情愉悦,觉得他们几十年如一日,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冷淡不过是夫妻必经的道路。

红袖添香,赌书泼茶,再也没有比婚姻里更不适合这两件事的了。

腻烦是最要不得的东西,若是爱或是恨,日子总能过的有滋味。要是腻烦了,怕是有朝一日戏都做不好,就翻了船了。

腻烦是个不容易发现的节点,虽然祁同伟也就是差不多那时候和自己勾搭上的。

那时祁同伟刚大伤初愈,自己也有段时间没见,英俊的学生穿着一身的黑衣,显得病后的身体更加消瘦,校园里凌厉积极的眉眼有点被压下去的趋势,总得来说,是古怪的英俊。

那天吴慧芬不在,自己正在阳台上抽烟,祁同伟就进来熟门熟路地给他递了个烟灰缸,他当时恍惚间想的大概是一如既往的安慰辞藻,却没料到祁同伟直接新抽了跟他的烟,用他的火机点了一根。

这不平常,所以自己说话的开场白也不能平常。

这是高育良对于他们第一次上床前最后的印象,其他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欲望上来的很快,两人最后乱七八糟地停在床铺上的时候,祁同伟已经给他折腾的睡了过去,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然后下一次他看见祁同伟的时候,是课堂上,祁同伟在操场上对着梁璐求了婚。

他看着底下漫天的书籍作业本,年轻人特意换的好衣裳,特意买的鲜花——陈阳都没收到过他这么正儿八经买的花束——心里却得并不意外。

他是高育良,稳扎稳打的汉大法学系的主任,今天的日子明天还是这样,但祁同伟走了,自己还能迎来下届学生。

某些荒唐事,不过好聚好散。

结果吴慧芬就带着梁群峰来找他入仕了,那天他穿着上课的一身衣服,都没来得急换身好的,坐在完全不符合他收入的会客室里,从善如流地对答着。

到了最后的最后,梁群峰才说,我女儿和你的学生在谈恋爱。

高育良推了推自己那副便宜的玳瑁眼镜,问:”是那个获了一级英雄勋章的缉毒警察吗?“

他没提名字,因为这样梁群峰对他大概能更满意点。

所以当祁同伟跟他来说自己过几天要举行婚礼的时候,高育良也不诧异,他前几天刚过目了他的升职通知书。

现在名声好听了,梁璐当然能风光大嫁了,而且梁群峰年事已高,现在能提拔一个,也就是一个了。

但祁同伟那天死活不肯说结婚在什么地点和时间,仿佛他不记着,这事就不会发生似的。

他也没逼他。

毕竟那时候祁同伟正缠着他让他在书房和他来一场,在书桌上。

高育良不介意这个地点,却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高度尴尬的书桌上,祁同伟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点水光,勾着他的腰说我知道这是老师最喜欢呆的地方,这书桌也跟着您好几年了,我想留个念想。

当时他从善如流地把人做到了彻底的高潮,那张桌子就在他现在摊着书的下面。

高育良没告诉祁同伟的是,梁群峰升他升的也很快,他很快就要搬家,到时候会有个大书房,这张桌子到了那,估计就不能看了。

得换。

吴慧芬原来担忧的有一点就是万一要在婚礼上发言,她是梁璐的好友,高育良是祁同伟的恩师,这致辞要向写的好,还得压下去那些心知肚明的故事,才能编出一出来。

结果梁群峰请了祁同伟的顶头上司,在证婚人环节硬生生地当着满堂宾客夸了祁同伟二十分钟。

高育良坐在不近不远的桌子边,领带稳稳地打在脖子上,梁璐把吴慧芬安排在了一堆女老师的桌边,他算是家属,作陪了。

也是难得,自从出了校园,就没见过这么多女同事。

酒过三巡,他起身去了洗手间,想着饭桌上妻子因着他沾的光,心里也是有点自得,推门进去有个人在洗手池边拼命地漱口,起了身,是张熟悉的脸。

高育良看着祁同伟的领结攥在手里,脸色苍白,不知是化了妆,还是洗手间灯光,在开场时说得上阳光帅气的人此时却死气沉沉的。

梁群峰今天跟他说的话还在他脑海里,高育良就靠近从人手里拿了领结,慢慢地扯平着,问他怎么回事。

祁同伟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说是喝多了,就梗着脖子等高育良给他把领结系回去。

祁同伟可能是真的喝多了,系到一半就抬手捏住了他的手,问他:”高老师,今天我大喜之日,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他笑了,反问他:”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有什么不能改天再说。”

等高育良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祁同伟已经不知所踪。他松了口气,安静地洗了手就慢慢地往大厅度回去。

走到一半,一个嘴里哼着调子的小男孩攥着婚礼的气球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大腿。孩子的母亲紧跟着的声音冒了出来,竟然是郑静。

郑静抱起了那个不知停歇的小孩子向他问了好,又道了好几回歉。

大喜的日子,高育良觉得这样不妥,就去逗弄那个还在哼哼唧唧的小孩,问他你在做什么呀。

小男孩没理他,一扭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我哼歌呢。

哼的什么呀?郑静声音温柔的很。

《分礼进行曲》。

是《婚礼进行曲》。

他曾经的学生好声好气地纠正了孩子普通话的发音,又跟他道了歉,抱着孩子就走开了。

十分钟前,祁同伟盯着他,自从中了枪之后眼里藏着的黑暗乌云在那一刻消散无踪,有的仿佛是当年敲他办公室门是的纯粹:“高老师,你也知道,今天的日子,不一样。”

是啊,你大喜嘛。

高育良原想这样说,口气都在脑内排练得天衣无缝,捏着人打到一半的领结的手却抖了抖。

他想,他原本没必要在这里说真心话的,但祁同伟说的对,今天的日子不一样,他抬眼向他的眼睛里看了过去。

除了自己的倒影,别无他物。

“同伟……”领结总算完美地复刻了回去,“我们好聚好散吧。”

年轻人的眼泪就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落在他手背上的时候,却没想象中那么灼热,更像是一壶早已烧开的水,放了太久终于倒了时候的样子。

高育良就看着祁同伟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眶,泪痕从指缝里漏了出来,嗓音颤抖却明亮:

“好,高老师,我们好聚好散。”

高育良想,他不是说说而已,他会遵守的。

他会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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